埃米莉·雅顿小姐的葬礼办的盛大且肃穆。
阴沉的天空低垂,仿佛也参与了这场哀悼。
墓园里聚集了众多身影,绝大多数是女性。她们穿着深色衣裙,面容肃静,自发地聚在一起,陪同了这位令人钦佩的雅顿小姐的最后一程。
神父站在前方,他的黑色长袍被微风轻轻拂动。
他展开手中的经书,声音低沉而平稳,回荡在寂静的空气里。
“让我们祈祷。
慈悲的上帝,我们的避难所和力量,求祢安慰所有因这巨大损失而哀恸的人。
赐予他们祢那出人意外的平安,这平安是世界无法给予,也无法夺走的。
求祢帮助我们铭记埃米莉·雅顿小姐的生命与恩赐,并赋予我们勇气,能在这充满阴影的世界上,继续传播祢的光明与真理。
这一切的祷告,是奉我们复活的救主耶稣基督的名求。阿门。”
我和简站在人群中,随着人流缓缓向前移动。
这些祷词我听过无数次,在各种各样的葬礼上。
它们古老而不变的抚慰,此刻听来,却字字清晰,沉重地敲击在心上。
它们为生者祈求一种人世无法给予的平安,一种与世界无关的、内在的宁静。
我们垂着头,听着那些字句,每一句都像是对逝者一生的遥远回响。
也是在这场葬礼上,我真正见到了克拉拉·黛丽·李小姐。
她站在人群最前方,离棺木和墓穴最近的地方。
一副宽大的黑色墨镜遮住了她大半张脸,只露出紧抿的嘴唇和线条紧绷的下颌。她穿着一身剪裁极佳的全黑裙装,周身被疏离而冷峻的悲伤笼罩。四五位身材高大的保镖沉默地围在她四周,形成一道无形屏障,将她和汹涌的哀悼人潮隔开。
仪式暂歇,她走上前,将怀中一束纯洁饱满的白玫瑰轻轻放在覆盖着泥土的棺木上。
然后,她决然转身,在保镖的护卫下离开。
在最后的时候,我注意到她又回头,可是她只能往前走。
人潮和职责推着她,她只能往前走,走向等待她的汽车,走向没有埃米莉·雅顿的未来。
……
瑞秋儿小姐和她的姐妹们也参与了葬礼。
她们没有穿得灰暗模糊,相反,她们都穿着自己最好的衣服,料子或许普通,但熨烫得平整。
她们的脸上都施了妆,尤其是嘴唇,涂抹着最鲜艳夺目的红色。
那不是轻佻,那是一种宣言,一种用尽全力的尊严。
她们要以自己最美丽、最鲜亮的状态,来送别这位曾给予她们不同意义上“安全”的女性最后一面。
人群稍散时,我走近她。她还那么年轻,眉眼间的稚气尚未完全被风尘掩盖。
“你之后……有什么打算?”我问得有些艰难,深知这个世界给予她的选择并不多。
她似乎愣了一下,随即露出一个近乎本能的笑,那笑容像是练习过千百次,用来应对所有关切的、好奇的或轻蔑的打探。“回红星会馆……”
“我可以帮你…你…”我忍不住说。
她摇了摇头,那个笑容变得真切了些,也更苦涩了些。“不…你帮不了你…小姐…”
她顿了顿,目光越过我,望向不远处等待她的那群姐妹,她们聚在一起,像一群依靠彼此体温抵御寒冷的鸟儿,“我的同伴在等我。”
读者们,我可能永远都会记得她最后的那个笑容。
那不是单纯的悲伤,也不是纯粹的乐观。
那里面有认命的苦涩,有看透后的洒脱,更有面对无边无奈生活时的惊人无畏。
她转过身,毫不犹豫地朝她的姐妹们走去,走向那个注定充满艰辛、需要不断涂抹鲜艳口红来掩饰苍白的生活。
之后的日子,也许仍旧是在昏暗的舞厅里跳舞,仍旧是每晚卸下浓重的妆容,第二天再仔细画上。
循环往复,直至衰老或幸运降临。
也许很多年后,我们都会老去,记忆会变得模糊,照片会泛黄。但文字记住了这一刻,记住了我们曾因为一位非凡的女性而聚在这里,记住了瑞秋儿小姐转身时那个复杂的微笑。
葬礼之后,埃米莉·雅顿小姐倾注心血发明的安全口红,终于在克拉拉·黛丽·李小姐的全力推动下,开始了大规模的生产和发售。
报纸上刊登了广告,百货公司设立了专柜。
它不再是最初那昙花一现、只存在于实验室和少数人手中的昂贵样品,不再是贵妇沙龙里竞相追逐却求而不得的传说。
它被定价在一个相对合理的范围,产量稳定,任何一位普通女店员、女工、女教师,只要愿意,都能轻松地拥有一支。
它被装在简洁的金属管里,旋开,膏体是饱满而坚实的红色。
那种红,鲜艳,漂亮,夺目,毫不含蓄。
它理直气壮地宣告自己的存在。它属于所有女性,无论阶层,无论职业。
这股红色的风潮,悄然又迅速地席卷开来。
就连一向不施粉黛的简,都开始使用口红了……
那天,她提着两个熟悉的袋子回来。
“弗瑞,送你的。”她将其中一个包装好的口红送给我。
“嗯?谢谢。你…这是…”我的疑问还未完全问出口,便看见她已经自顾自地拿出另一个完全相同的纸盒,拆开包装,拿出那支纤长的金属管。
她旋开它,动作甚至有点生疏,露出了那饱满坚实的红色膏体。
她没有立刻涂上,只是用手指轻轻抚过膏体表面,像是在确认某种真实性。然后,她才转向那面有些模糊的旧镜子。
“就当我听你的话,打扮一下?”她只是简单的笑着说。但那笑容很快收敛了,她凝神看着镜中的自己,将口红仔细地涂上。
那抹红色出现在她一向素净的脸上,效果是惊人的。
并非不美,而是一种强烈的、近乎宣言式的存在感,一下子打破了她脸上惯有的冷静与疏离,增添了一种灼人的生气。
读者们,我当然知道不是因为如此简单的原因。
窗外的世界正在发生变化。
越来越多的女性,开始用这种鲜明的色彩装点唇瓣。
她们也开始剪短累赘的长发,穿上便于活动的衣衫,拿着标语,成群结队地走上街头,为自己的权益呐喊,声音清晰而坚定。
或许口红从来不只是化妆品。
它是女性的选择,是弱者的宣言。
是让整个时代俯身倾听的,一句猩红的呐喊。
时代在剧变,我从未如此真实的意识到。它隆隆作响,从四面八方袭来。
然而,并非所有角落都沐浴在变革的光照下。克劳利先生的行为并不正确,可他的呐喊又并非没有道理。
德比郡的矿业仍在继续,巨大的机械啃噬着黑色的矿藏。但来自国内外的订单大幅缩水,利润薄得可怜。
格登公司依旧定期向矿区进货,却凭借着垄断地位不断地、无情地压价。
矿工们被迫延长工时,在更危险的境况下没日没夜地工作,只求保住那勉强糊口的微薄薪水。
听怀特警探说,有许多的工人开始罢工…有年轻的工人开始背井离乡…
伦敦的人更多了…更嘈杂了…像一锅被不断添水加柴、即将沸腾的水。
希望与绝望在这里碰撞,发酵,散发出一种不安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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