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明珠不立碑的原因,从三姥姥那听到了。原因简单,就是当初没钱,后面有钱感觉必要性不大。总想着可能开发占地会迁坟,没想到那片地儿没被占,可她们这辈也老了懒得折腾,就算了。
签租房合同的时候,映年和昭岁跑到养老院来和三姥姥确认。昭岁躺在按摩椅上享受服务,映年则对浴室的灯光很感兴趣。
“那要重立个碑吗?”昭岁眯着眼睛,腰受到重创,很快弹起来,“这是刑具吧?”
三姥姥说着,转头看向窝在床上看电视的大姥姥:“三个人都要同意才行。”
大姥姥:“当时不同意的是你。”
三姥姥:“我当时不同意,现在更不同意。”
“为什么?”昭岁勾着腰窝在床上。
“因为没必要啊。”三姥姥拿着老花镜在读租房合同,装模做样读了一业,返到后头还有两页,干脆直接到末尾签字了,“美玉她们上上坟就够了,还要延到你们这辈?”
“妈妈不就带着我们去的。”
“那要不要我把我姥姥的坟也告诉你,你一块去得了。”三姥姥把租房合同递回去,摘下眼镜,重新放进盒子里,“死了就死了,我死了不需要人给我上香。”
“你是没人给你上香吧。”大姥姥说。
“哟!哟!哟!”三姥姥夹着嗓子哟了几声,指着大姥姥道,“确实,我要活过你了,就该我给你上香,我看你这样子。美裳以后来不来找你,美棠更别说了。”
大姥姥不说话了。
映年从浴室出来,对话也听得清楚,她出来看着大姥姥,说不重话:“我还是要的。”
大姥姥脸色缓和了点。
映年又问:“为什么你对妈妈,没对五姨那么好呢?”
三姥姥抢答:“因为她有病。”
大姥姥:“她也把你扔我这六七年啊。”
映年:“这不构成因果关系。”
大姥姥再次沉默了,她起身来,做到按摩椅上,椅子启动时,她闭上眼睛,没有表情,分不清是享受还是忍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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纹身针高频抖动,扎在以歌的左手臂上。图案已经成型了,图案是一个抽象的鼓,抽象在于这鼓的形状和头戴耳机重合在一起,音符成为链接的符号。
包上膜后,昭岁仔细打量着这形状,还是不太能欣赏。这次说好让昭岁付钱,以歌绝不推脱,就让昭岁结了尾款。
“我看真珂姐一手臂都是,她什么时候纹的?”昭岁问。从裸露出来的皮肤来看,以歌除了刚纹的这个,没有别的印记。
“高考完。”以歌想起真珂以前的模样,那是真珂自己设计的图案,跑了许多工作室,一是年纪小,二是不太愿意接图做,后头还是找到了,“痛死了,她是一点不怕。”
“你们关系很好吧……高中就是朋友了。”
“和时间没关系,和人有关系。”以歌这样说,实际想到也许真珂不这样想。对真珂来说,时间很重要,人没那么重要。
昭岁立马想到了:“仙儿姐好像搬出去了?”
“我是真没觉得有什么,仙儿过不了自己那关吧。”以歌推开纹身店的门,让昭岁先出去,自己再走在后面,“过俩天前采还是得住一块。”
“我觉得不是。她可能是在减肥,你们吃得太好了,碳水塞着粗一圈,我上次看她基本没动筷子。上镜可能不好看。”
昭岁跟着以歌往停车的地方走,这车是真珂家的,借给以歌在使用。
以歌倒是没想到有这种可能性,她是认为开面包店的怎么可能不吃碳水。她想到仙儿的说法,觉得搞笑:“你知道仙儿怎么说的?要出去住。”
“怎么说的?”
“她说烟瘾犯了。”
以歌开了开锁坐进驾驶位置,接着昭岁开后座门坐进来,两人栓好了安全带,目的地调到了高铁站。
仙儿搬离时这样说,以歌去劝了两下没在劝,真珂反而往前了,蹲在玄关和穿鞋的仙儿高度持平。以歌完全不认为她会顾全乐队的和谐而挽留,实际上真珂说得就是:“怪不得你不如我。”
以歌只能看到仙儿的背影,不知道表情是如何天崩地裂。
真珂很烦仙儿的那套说辞:“就是以歌让我来玩乐队的”,好像每一次生活和乐队上有什么不顺利,仙儿都能放在以歌身上。以歌不在意,她在意就行,以歌大度,她小气就行。
以歌和真珂聊过,后期传出乐队不和的话,很容易影响发展,于是就让仙儿搬进来了。真珂能过得了这关,仙儿过不了。
“现在的吉他呢?我说的是那个留学生,仙儿的学生。”
“本来在度假,真珂偷偷联系她了,应该要回来。”
“啊?”
“真珂和我打赌,看仙儿能不能撑住。”
“开玩笑就算了,仙儿姐的情况怎么能打赌,你们是一个目标努力的人。”
以歌看昭岁,感受到她难得的品质。
以歌:“我道德败坏。”
昭岁:“……”
以歌:“她赌仙儿撑不住,我赌能撑住。你觉得呢?”
昭岁:“我拒绝。”
以歌笑了,拨开转向灯,打方向转弯上了另一条道路。
接机很顺利,以歌迟到了,沈烟站在私家车的地方等着,转了一圈停车场,就出了机场。
“沈阿姨,我送你的礼物。”昭岁特意买了手捧花,递到副驾驶的位置,附带着还有礼盒,“我姐今天帮朋友搬家,说之后来看你。”
“叫烟姨也行。”沈烟接着手捧花,闻了一下,直接拆开了礼盒,是一顶帽子,她带上来,放下副驾驶的镜子打量,“很喜欢,夏天带着就是保暖。”
“……”昭岁语塞了。
“好好说话呢。”以歌提醒。
“不用破费,这不便宜,很喜欢的。”沈烟说着,也没取下帽子,拿着手机在自拍,又问以歌,“去看姥姥姥爷没?”
“没。”
“怎么不去看?”
“你真搞笑。”
“我就住那吧。”
“酒店给你定好了。”
“不会取消吗?”
车停在沈姥姥家的小区沈烟下车了。
昭岁要下车帮忙搬行李箱,以歌拦住了:“让她自己动手。”
虽然这么说,见后面没动静,以歌还是下车了。不是沈烟没劲搬不动,她就是在等人来服务,下来的是以歌,紧接着是昭岁。
“你最好告诉我,机场那段路是好心人帮你搬的,不然我会心疼你的腰。”以歌把行李箱拿出来,很重,她两只手抬着还费力,昭岁在一旁帮忙扶着。
“搬上去呗,顺便把保鲜膜拆了。”沈烟已经先一步往前走了,不管身后的两人。
以歌关上后备箱,转头看昭岁:“你看,你爸以前怎么能受得了她的。”
沈姥姥家是条上坡路,以歌和昭岁推着箱子往上爬,很长一截,走到家楼下。昭岁没进去,就在小区楼栋上等着,以歌和沈烟坐电梯上去了。
昭岁坐在石凳上玩手机,她有点好奇映年去过没,于是拍了张照片便问了,映年答的很快:接到人了?
昭岁:嗯,你去过没?
映年:当然。
昭岁:是个怎样的人呢?
映年:你上去就知道了。
没得到答案,昭岁也能联想一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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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烟回来就是玩,在鹊市的行程不到一周。如祁孝逑所说,她有自己的生活圈,朋友不算少约着相聚好几天,讲着在国外读书的趣事。映年去找过她一次,具体的功能就是帮助一群阿姨们纠正英语发音。
中途齐美裳约到了沈烟。本来计划是打球,可沈烟不想玩,说去做瑜伽。
她们在瑜伽垫上盘腿坐着,老师指挥着呼吸冥想。
齐美裳满脑子的感谢放开了些,想到的竟然是齐美玉这样坐着,诵经的模样。不知道齐美玉现在怎么样了。
她身板很硬,有晨跑的习惯,身体算结实,这阵子打网球加强了一点力量,做起瑜伽不算多困难。
招式呼吸之中,齐美裳找不到机会和沈烟聊。该聊什么呢?她也不清楚,但总觉得该见面,感谢之前就说过了,又不太能找到什么开启的话题。沈烟应邀,齐美裳反倒是成了不太会讲的人了。
一整套结束,重新进入盘腿状态。齐美裳再次平静了。
结束后,沈烟约了一家按摩店,带着齐美裳一块去。
主动开口的是沈烟,她问的是:“你和祁孝逑怎么认识的?”
齐美裳刚脱了衣服趴下来,还有些不自在,听她这么问,又有些羞,还是说:“植树认识的,我们一起森林防火。”
“谁追谁?”
“他追我。”
“那你比我好,我追的他。”
“你们怎么认识的?”
“有次以歌睡到终点站了,没回家的车,他送回来,认识的。”
……
两人竟然和谐地聊起祁孝逑,数落和夸赞并存,就这样破了话题,延申到自己的经历和故事,互相夸赞起来。
结束前,齐美裳又涌上来赴约时的愁苦。
她穿着衣服,蹲着在穿鞋子,终于说出口了:“我还是觉得对不起映年。”
沈烟正在整理头发,对着镜子梳着,她斜眼去看蛹着的齐美裳,说:“对不起别人没关系,对得起自己就够了。”
齐美裳看向她。沈烟对着镜子展开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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科目二进行得很顺利,昭岁通过了,开始备战科目三。
四六级查成绩的日子,映年还是凑着热闹去查,没想到分真进步了,进步一分,也算是有效刷分了。
也就那天,昭岁的征兵报名结果出来了,其余选项都是绿色勾,就高考成绩卡住了,是一条红字。
“你做的心理建设就没什么必要。”映年说。
“为什么分能这么高?”昭岁哀嚎。
“去年你这分能上。”
“还是差那道几何题。”
“每年都可以报,你试试呗。”
“你是不是能上?”
“我不想去。”
“啊,真是——”
昭岁将此事分别报给了众朋友。
黄柠檬略表遗憾:“当不了你学姐了。”
咚咚倒是有调查过:“退役能拿到不少钱吧?感觉毕业后一次能挣这么多的也很少。”
大霜幸灾乐祸:“你少参加乱七八糟的聚餐,可能成绩就上去了。哈哈,你考的比我好,我没资格说你。”
柳丝丝抛出橄榄枝:“要是我能顺利创业并且你毕业的时候没垮,你可以来试试。”
齐美裳是高兴的那位,她还是不掩饰开心,可嘴里说:“明年再来,总可以的。”
祁孝逑对此事很支持:“说的复读一年不是开玩笑,你可以好好考虑。”
昭岁摇头:“我这人就稳定,复读也不会有什么起伏了。”
……
映年为安慰她,也包了一笼包子,手艺稍稍比昭岁好点,个是个儿的,吃起来还行。
“不想接妈妈的电话,就假装听不见呗。”
“这是重点吗?”
“勇敢也不是非要去当兵。”
“……我明年再试试。”
“嗯。”映年是认为不一定了,昭岁可能明年的此刻,更能融洽真实地接受自己,并且例行坚持着勇敢下去。
“为什么不问问你同学的六级成绩?报喜也行。”
“你觉得她们有必要再去考六级?”
昭岁心更痛了,捂着胸口。
报喜?映年觉得不错,于是把截图发在了室友群。
最先回复的是三号床:你真认真做了,你牛。
然后是二号床:大学期间的延迟服务,这下真毕业了。
映年:那提早服务是录取通知书吧。
没有入伍通知书,那自己创造机会体验。昭岁和姐妹们一块去报名了一个真人射击的体验,要在野外山头模拟一整天。
她趴在草丛里蹲了一下午,能够拿到了五个人头,下山时和黄柠檬吹嘘,认定自己就是神射手一枚。到山下时候,名单上排了前十名,第十名的成绩是二十四个。
黄柠檬大笑,昭岁崩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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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草真的寄来了,薛在洲让映年有空过来拿。
映年直接去的公司楼下,两人换了家甜水面店吃。她是不喜欢吃甜的这口,放了辣却是绝味。薛在洲受不了这么辣,可停不住口,越吃越上瘾。
两人在这面上的口味很有共识,是实习期间偶尔发现的,总有种奇怪的感觉。
到中途,薛在洲受不了了,拿着水杯在大口灌,里头泡着的就是甘草。
“自己留着喝得了。”
“同事非要泡我水杯里的。”这句话,信服度很高。
“所以特意买了个杯子。”
“公司发的。”薛在洲把瓶子上的logo露出来,还真是。
“它给员工水杯,却不给员工喝水的时间。”
“但它给我薪水了啊,还不低。”
映年放下筷子,对薛在洲的幽默感鼓掌。
“又甜又辣很难的,不然咱俩怎么爱这口。”薛在洲吸了一口面条,唇周有一圈黏糊的调料,她舔干净,“你要回来吗?我能推你。”
“我不。”
“那你想做什么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不知道?”
“不知道,没想好。”
回来快半个月了,映年就躺在家里,没打开过招聘软件,劳作就是帮三姥姥租房子,租出去了,价格还行。在家躺着无聊偶尔会做清洁,把茶几桌子擦得油光锃亮的。
期间有培训机构的老师电话问她,要不要来机构帮忙。这是往年假期时候,映年回去兼职的地方,这次她拒绝了。
映年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好。
以歌看出来了她的乏意,也没再勉强让她来做经理一职——本身就不需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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乐队前采的时候,来了几个节目组工作人员。
昭岁想去看,映年便带着她一块去了真珂的别墅。她们拿着订着的捧花,敲开了门。
全程面对面的前采,四人身前都放着捧花。
“这花是黄柠檬送的。”昭岁说。
“她怎么不来?”映年问。
“她害羞。”
映年很难想象那孩子害羞是什么样。
沈烟已经离开鹊市了,开展下一个地图的旅行,不知道后头还能不能去看以歌的表演。录制定在九月了,那会儿开学,昭岁也只能看首发场,无业游民映年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跟完全场,总之就先定了这样的计划。
以歌对陪伴一事完全无所谓,能来就来,不能来也不会怪罪。
“有没有可能爆火呢?”昭岁看着补光灯下的乐队,觉得可能真就这个机会了,“好多年了,该火了吧?”
“你说要不要提点意见?”映年突发奇想,“马勒六还能有大锤呢,加点钹或者锤子也不是坏事。”
“你良心发现了?”
“用不用在以歌自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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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闲之余,映年参加了一场速降活动,在临市,她早上坐着高铁过去,买了下午的票回来。
不一样的赛道,她滑得比以往放松,就连不太熟悉的朋友,也看出来,问她咋陌生道路这么轻松。
映年:“可能是进骨科了,有时间休养了吧。”
朋友失笑。
这趟还碰见了在老秦聚会上认识的板友,也不算认识,毕竟人在医院楼上,他来不是玩的,纯粹是观摩的,过来更多是想要观赏后天的比赛。
“你去看不?”
“可以啊,有门票吗?”
“到时候来,给你个工作证。”
“能多给一个吗?”
“可以。”
回程路上,映年给陈恩柔发了条观赛的邀请消息,对方在开赛前一天回复说可以,两人便定了同一班高铁过去。
汇合时候在高铁进站口,两人都背着滑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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