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只虫子就能脱轨吗？

克莉丝塔不知道，她想问孔映，但她还在生她的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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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埃尔德里奇宅邸后，霍尔小姐因病回兽医站休息，而克莉丝塔在她睡着后径自来到宾利太太的旅店外。

宾利太太是个棕红头发的女人，身形魁梧，护在年轻女孩面前像只强壮的雌鹰，对着一群前来的好事者说：“去去去，不住店都给老娘滚开。”

几个男人被老鹰轰到门外，其中一人悻悻道：“老巫婆，又不是来找她的。”

克莉丝塔在他们走后才走进旅店内，埃尔德里奇公司的人不在，饭堂的长桌边只有宾利太太和那个女孩，而宾利太太正对她说话：“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，别什么事都和他们说。”

“我知道了，宾利太太。”女孩严肃道，但更像是故作成熟。

宾利太太继续苦口婆心：“昨晚你和两个小家伙说的话，可别再跟人提，你才刚来伊德尔镇，不知道这里的人心有多黑……”

女孩又应上声，宾利太太这才钻进厨房去准备午餐，等她走后，女孩才发现入门处的克莉丝塔，略带探究地问：“这位小姐，你有事吗？”

克莉丝塔定睛看着她，说：“我来找你。”

女孩并不惊讶，毕竟，这早已经有好些人都闻讯来看她热闹，只不过，这次不是男人。

克莉丝塔走近饭桌旁坐下，认真端量起对面的女孩。

她衣着整洁，前胸垂挂着一条串有橡果和蓝雀翎的项链，不像是伊德尔镇会见到的东西。

女孩被她盯了许久，并不生气，只是平静道：“你好，我是英格玛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克莉丝塔。”

“克莉丝塔，你想和我说什么？”

克莉丝塔想了想，歪头问：“你也是虫子吗？”

“……”英格玛蹙起眉，表情更为严肃，“我不明白你的意思。”

“那你会有一种叫孔映的感觉吗？”

英格玛：“……”

如果不是眼前的女孩看起来格外真挚，她几乎要怀疑她是来捉弄自己的。但她还是礼貌回应：“抱歉，克莉丝塔，我没有这样的感觉。”

克莉丝塔沉默会儿，又问：“你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吗？”

“不错，我从一个叫尤格利亚的小镇来。”

“那里是什么样的呢？”

“嗯……”英格玛斟酌之下说，“和伊德尔镇很不一样，尤格利亚有草地、河谷、森林和湖泊。”

“可以再多说一点吗？”

她的眼睛像是在放光，英格玛一时间忘记了宾利太太的叮嘱，又或者她还记得，但她被克莉丝塔无害的外表所蒙蔽，她又将自家的农场说给她听，说到她的姐姐路易莎、妈妈多萝西娅、爸爸凯文，又说到牧羊人派、肉豆蔻香肠、蓝莓果酱与糖果……

克莉丝塔听上许久，确定英格玛不是和她一样的Bug——因为她拥有很多过去的记忆。

她眨动灰亮的眼睛，接着问：“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？”

她也会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吗？

“因为我从小就呆在尤格利亚，一直很想来看看外面的世界。”英格玛不假思索地回答。

克莉丝塔像是不理解：“为什么？你讨厌那里吗？”

“当然不！”英格玛即刻反驳，“我永远喜欢尤格利亚，那儿的一切都很好，我只是也很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，我想让路易莎知道外面的样子。”

“可是伊德尔镇一点也不好。”

“怎么会呢？”英格玛严肃的面庞上露出一抹微笑，“至少宾利太太就很好，我昨晚刚到这里她就热情招待了我。”

“但这里很危险。”

克莉丝塔说得认真，英格玛对上她的眼睛，一时没有说出否定的话。

两人无言之际，旅店的后院里传来阵稚嫩的童声：“文森特小姐，我画好了一只母鸡！”

英格玛闻言起身，说道：“抱歉，我需要去教孩子们画画了。”她道别朝后院去，不过走到门边又回眸看了看，以一副并不擅长的柔和口吻说，“如果你还想说点什么……可以改天再来找我。”

克莉丝塔歪了歪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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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过正午，克莉丝塔还没有吃午餐。

她回到兽医站，看了看还在昏睡中的霍尔小姐，认为不能让她起来准备午餐，于是自己钻进了霍尔小姐的厨房。

她翻找出一些食材，对着它们回忆起芙罗拉太太做菜的样子，但她只能想起烹饪后的食物，余下的便只有些模糊的忙碌背影和小锅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。

循着有限的记忆，克莉丝塔将土豆、胡萝卜和蘑菇一起洗净丢进锅里，然后摘下一根风干的咸香肠，思索后也丢进去，随后又找到条剩下的硬面包，正要往里丢，脑海中一道声音制止了她。

“你确定你是想吃东西吗？”孔映甚至怀疑她最后还要把案上的枫糖和腌菜也扔进去。

克莉丝塔不语，在把干面包丢进去和留在手里之间徘徊不定。

孔映看穿她的迟疑，明白她在害怕自己占用她的身体。她默了默，声音辨不出情绪：“把锅里的东西都取出来，切块再放进去。”

就算是乱炖也该切一下不是吗，哪有煮整条胡萝卜和整颗土豆的？

孔映没有占用她的身体，她只是指挥着克莉丝塔，克莉丝塔最终在她的指挥下煮出一锅软烂的炖菜。

她似乎很高兴，但她吃下第一口炖菜后就蹙起眉头，对孔映说：“不好吃。”

“如果没记错的话，这是你自己做的。”孔映口吻冷淡。

克莉丝塔又低头吃口土豆，安静一会儿后，问她道：“孔映，做只虫子就能脱轨吗？”

孔映像是没听见，就在克莉丝塔以为她不会回答时，她出声来：“变成Bug的话，当然会脱轨。”

她没指望克莉丝塔听出言外之意来，但克莉丝塔问她：“那我呢？”语气有些不确定，好像她也在困惑，也在怀疑，“如果我本来就是只虫子，会怎样呢？”

一只虫子是不是也只能按照虫子的轨迹走动呢？

孔映要她破坏世界，她就破坏了世界。

那破坏完世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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